六年前的今天，我刚生完老二，还在哺乳期，孩子「菩萨心肠」、「慈眉善目」的奶奶对我说：
「女人啊，还是要靠自己，靠谁都没用。」
那时候我一边抱娃，一边搬砖。
她在我家，每天的工作就是给我洗脑。
六年后的今天，她躺在病床上，闺女儿子一个没来，应该快成她前儿媳的我又把这句话还给了她：
「您说得对，女人啊，还是要靠自己，靠谁都没用。」
1
我刚说完，医院大门都没出，电话就打来了。
「你有病啊，我妈都这样了，你还那么说，你什么意思啊你，我妈说得没错，你真是个恶毒的女人！我倒了八辈子霉，怎么找了你！」
我连回都没回一句，直接挂断。
经过九年的修炼，我早已变得不以物喜，不以己悲，处乱不惊，云淡风轻。
明明他妈生病住院，兄妹三个都说走不开，还得我这个被他们嫌弃的家庭主妇跑上跑下。
最后挨骂的还是我。
「你 TM 干吗挂我电话？」
「开心，你赶紧给我妈道歉！」
「你 TM 到底想干吗？」
「你 TM 不想过了是吧！」
四条信息，三个你 TM，放在以前，我估计至少会回他四个你 TM。
可现在我觉得就连回你 TM 都是在浪费感情。
2
我叫开心，可结婚这些年来我并不开心。
尤其刚生完老二那几年，简直人间炼狱模式。
我跟她儿子完完全全裸婚。她不但不觉得我懂事，是个好姑娘，反倒一脸不屑：「我们那没有彩礼一说，并且有弟女很难嫁出去，就是嫁也要陪送很多嫁妆。」
吃饭时，我公公随便挑个座位坐下，她赶紧用眼神示意我公公，让他坐在正中央的位置。看着还没坐下的我，用教育的口吻说道：
「男人是天，就得供着，女人是地，没有天哪有地。」
吃完饭，我让她儿子收拾碗筷，她赶紧制止，冲着还在外面喂奶的我大吼：「大男人，进什么厨房，跟个娘们是的，让你老婆来!」
可我随便问了下跟她同乡的同学，发现彩礼的事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，她之所以这么说，原来只是为了针对我这个有弟女。
我更了解到，她闺女结婚时，她嫌弃妹夫家给的彩礼少，结婚前一周临时要求增加彩礼，否则不让闺女出嫁。
她闺女也是有弟女，并且没有陪送一分钱的嫁妆。
还有她所谓的男人是天，要供着，进不得厨房的那套理论更是为我「私人定制。」
我家小姑子跟她老公生气，半夜给她打电话，被隔壁屋的我听得一清二楚。
只见她对着电话那头的妹夫上来就是破口大骂，接着大声说道：
「女人才是一个家的风水，不让女人好过，这个家谁都别想好过！在我们家都是她爸做饭，收拾，我从来没进过厨房，我闺女更不能进厨房！」
后来回老家，我帮着他爸简单择菜。
小姑子走上来，一脸吃惊：「嫂子，你好厉害，居然还会这些。」
老二媳妇也凑上来，一脸好奇地问她老公：「这是什么菜？我怎么不认识。」
老二半开玩笑半说道：「你都是吃现成的，不认识很正常。」
我公公熟练捯饬着各种饭菜，我婆婆坐在沙发上吃水果看电视。
吃饭时，小姑子一屁股坐在正中间的位置，别人还没动筷子，她先夹菜吃了起来。
我公公饺子馅弄得有点咸了，还被我婆婆骂半天，我公公听了只是乐呵呵地说着下次注意。
吃完饭，小姑子，老二媳妇抬起屁股直接走人。
我公公跟老二熟练地收拾着残羹冷炙，锅碗瓢盆。
妹夫在外面带小孩玩，饭都没顾上吃，小姑子吃完饭一直玩手机。
原来在他们家从来都是男人在做饭、收拾。
原来，在他们家女人才是天。
只是他们家的女人根本就不包括我。
从那刻起，他妈所有洗脑包在我这彻底宣告失败。
于是家庭矛盾，一发不可收拾。
每一个婚姻里的人都是在实实在在乘风破浪。
他兄妹三人，他排行老大，在他们家属于说一不二那种，发起火来连他父母都骂，他发火的频率完全看心情……
我真的要继续吗？
我们还能继续吗？
老大八岁，老二六岁。
如果离婚了我能要到孩子的抚养权吗？
我靠什么生活？
我已经快四十岁了，能不能找到工作？
这些问题摆在我面前，与其说是一次次地提醒着我，倒不如说是在一次次地鞭笞着我。
我回到家，这个我生活了十多年的家或许很快就不是我的家了。
3
我打开电脑开始了我的兼职工作。
自从他妈洗脑失败，我跟她大吵三天后，我完完全全变成了家庭主妇。
家庭主妇不等于全职太太，虽然都不用上班。
家庭主妇略等于老妈子，还是没有工资的那种。
也是花一分钱都得伸手跟别人要，然后把一分钱当八瓣子花，瓣瓣窝囊的那种。
全职太太略等于有钱人家的太太，可能没有工资，但从来不缺钱花。
我对自己的处境有清醒的认识。
于是几年来，我一直默默提升自己，考过的证书一个又一个。
虽然我不知道这些证书最终会给我带来什么，但至少让我一直保持学习的状态。
除了考证，我还做了不少兼职。
做兼职挣的钱我让甲方直接打到了我妈卡上。
当然，这是我自学一些法律知识后才想到的办法。
虽不知最后是不是肯定受法律保护，至少比直接打自己卡上要好。
平时，他一回来我要么假装在浏览某多多，某音，要么就是看无脑电视剧，我就是要让他觉得我不求上进，我废了。
我就是要让他在某个合适的时机知道自己当初错得有多离谱。
我就要看他啪啪打脸。
4
看他今天白天的反应，我已经预料到今天晚上，又会是一场恶战。
虽然开战的只有他一个人，当然，前提是如果他回来。
不知什么时候开始，他总是找各种理由不回来，不是加班就是出差，要么就是陪客户。
我只是家庭主妇，我脑子又没有进水。
况且女人的第六感通常很准。
他肯定出轨了。
出轨就出轨吧。
不过他今天既没出差也没加班，更没有陪客户。
而是进家就开始「兴师问罪」。
他一直觉得自己很牛逼。毕竟是从小镇走出来的做题家。
可他忘了，我也是小镇走出来的做题家。
只不过为了家庭，我才不得已做的家庭主妇。
他没有感激，只有鄙视。
他恶狠狠地盯着我，拿着手机的手时不时地抬起，仿佛下一秒就要扔过来：「你今天咋回事？老子供着你吃供着你穿，你干什么了？你 TM 天天除了某多多，某音，你还会点啥？别说孩子了，我都嫌丢人。」
他居然好意思说孩子？
我只有一个底线，那就是孩子。
他在朋友圈里父慈子孝，一副好爸爸的人设。
实际上满口污言秽语，两面人做得顶呱呱。
5
见我没有任何反应，他开始进卧室找我家老大。
老大见他进屋，继续写作业，一脸不耐烦：「爸爸脾气太坏了，动不动就骂人。」
他歪着头，用另一只手指着闺女，声音自动提高到噪音的分贝：「你别跟这个女人学，她不配当你妈。」
老大直接回了句：「哼，你才不配当我爸。」
「你说什么？你吃的用的喝的哪个不是老子给的？这个家所有的一切都是老子挣的！不让老子舒服，谁也别想舒服！你们谁再惹老子，谁滚蛋！」
他的咆哮体文学又开始了。
我们娘仨都是寄生虫。
他是我们的救世主。
老天想让一个人灭亡，必先使其疯狂。
就让他狂吧。
压抑吗？
说不，肯定是假的。
不过现在不但我无所谓，就连孩子对于他的发疯也无所谓。
6
毕竟不为别的，我也得为我的甲状腺、乳腺着想。
不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。
是我在这场婚姻关系里学到的很重要的一课。
见我们无动于衷，他开始骂孩子：「畜生！你真是犯贱，我供你吃供你穿你说我不配当你爸？」
骂孩子动了我的底线，我二话没说，直接一巴掌打到他左脸上。
效果不错，五个手指印瞬间清晰可见。
他恼羞成怒，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水杯就朝我砸来：「你 TM 居然敢打我？我妈都没打过我，你 TM 居然敢打我？」
平时不爱吭声的老二见状直接在他背上咬了一口。
「哎哟，你这个小王八羔子！」
「草船借箭借的就是你！」老二没怕的，不知道在哪听了这么一句，这会恰如其分地用到了她爹这。
「你怎么那么能装，难道你是个塑料袋吗？」老大接着又来了一句。
「你们！」
接着是摔门而出的声音。
7
刚刚的场景直接把我拉回了六年前。
六年前，我刚生完老二，还在哺乳期，孩子「菩萨心肠」、「慈眉善目」的奶奶对我说：「女人啊，还是要靠自己，靠谁都没用。」
那时候我一边抱娃，一边搬砖。
他妈月子里给我做的屈指可数的几顿饭除了小米粥还是小米粥。
我想喝点肉汤。
他妈说她信佛，不吃肉，也不会做。
我靠点外卖过完了月子。
后来我看过年他爸发的朋友圈。
他妈正在啃大骨头，啃得比谁都香。
其实错误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的。
就像一个恶性肿瘤，并不是说慢慢变成了恶性。
而是从开始长的那一刻就是恶性。
我跟他相亲结婚，本身就没有多少感情基础。
结婚时五块钱买的戒指，骗我家人说是五万块的大钻戒。
当然我是帮凶。
因为我帮他一起骗的我家人。
「我们现在还没有房，我得攒钱买房，戒指以后等我们有钱了，我给你买个更大的！」
就是这句话让我成了帮凶。
生完老大，我妈帮我带孩子。
我居然没觉得生孩子会对工作造成什么障碍。
只能说终究是我妈承担了一切。
生老二时，家里老人生病，我妈回去照顾。
他妈嫌老二闹腾，说她带老大。
老大说不喜欢她，她就偷偷给老大吃糖，让老大看电视看个不停。
老大晚上要跟我一起睡，她儿子跟她偏不让，说两个孩子一起睡影响她儿子休息。
结果老大到现在都觉得我不喜欢她，不然为什么总是带妹妹。
每次跟他吵架，他妈做得最多的就是在旁边煽风点火：「你问问老大跟你亲还是跟我亲？」
「这是我儿子的家，不是你的家。」
这是他妈跟我吵架时的原话。
他儿子让我滚。
那个场景我能记一辈子。
对于这一切我居然能忍到现在。
现在流的泪，果然都是以前脑子进的水。
我搂着俩孩子，一边回忆一边哭，那一夜不知道最后怎么睡着的。
第二天晚上刚做完饭接到在 KTV 兼职的邻居电话。
8
她欲言又止：「开心，有件事，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。」
我看出了她的顾虑，其实差不多猜出了大概：「张姐，有什么事您直说，我知道您是为我好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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